“太太,我的马跑赢了。”
玉生记得在南京的所谓赛马会上,李文树也说过这一句话。但那时,他并不唤她做“太太”。
在那一天的赛马会上,孙曼琳给过她一个戒指,要她交给装作车夫的兰西,与之同时递到她手中的,还有一只精细到极致的琉璃瓶子。孙曼琳注明道:“这是谢礼,是我从一位白脸红颊的小姐手中买来的。”
这位小姐是钱富莉。
玉生如今再记起“白脸红颊”,只是浮现起钱富莉的脸。
她正近在咫尺地,指着自己的脸,道:“我说过,我钱富莉诚不欺客。”
然后,钱富莉便高昂着脸,离去了。而后,苏姨太再说不出一句话。
“帮波斯赢了那套牛皮马鞍。”
李文树淡淡地望过每一位太太。
她们的双脚赤着,躲起来,藏起来,仿佛是羞赧,又只是片刻的诧异。玉生只匆匆窥见陈太太的神色,她惊了一惊,然后双眼无尽地驻足,停留在李文树那张干净的帕巾上。
他递向玉生,注道:“我们一同回去。”
“李先生。”
有人左右回望,原是余太太的声,她仿佛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。
拉一拉那件西式的绒黑长外衣,她站出来,里面那件橘黄旗袍像倒满了许多不知所云的涂料,琐碎而已,美感全无。
她仰着脖颈,总爱这样使自己的脖颈看起来修长一些,然后笑道:“你结婚了——我前几天与你通话,你也不告知我这位老同窗,真不厚道。”
李文树亦笑了笑,那一张精致的笑面仍像是画好了贴到他的面上去。
“哦,佳慧小姐。”
“有劳你还记得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