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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(1 / 6)

玉生刚到上海的前十几天,常常会想起在南京度过去的前十几年。

自下了轮渡,因为晕船,一阵地覆天翻席卷之后——她生了病。连续发几日的高烧,白天夜里都睡着,新挂起的红帐里外都是白茫茫的人影。帐内是李文树,帐外是他到上海后新请的佣仆。小公馆常年不开灯了,那时电灯大亮,照得分明无非是一片片还未落下的蛛网、一件件裂痕横生的琉璃樽、珐琅瓶,又或者只是紫檀云水纹透雕大床前那一张巨大无比的婚像,她与他神色各异,被拍下了,被悬挂起,作为她已经与他结成婚姻的证据。

她记着拍婚照的那一天,南京重又下起了细雪。而南京的初雪——落在李文树在中山港口下船的那一天。

天一亮,雪已经淹上了门前的第二个石阶,爱乔去扫雪时,从雪里捡起来一个不大不小的石子,然后她忽然飞奔上阶,跑过一整条长廊,来到她的房门外,玉生正拉开一半门帘来望她。

爱乔唤她道:“玉生小姐!爷今晚回来。”

玉生另一只手拉紧了那条白披肩,笑了笑道:“爱乔,你从石子里看到的。”

爱乔回道:“不,袁瑞先生说的。”

她小手中握紧的那颗石子,只是轻轻放在了她的帘前。她抬眼见玉生那张雪白的脸正认真地注视她,她方道:“晚上那只黑猫再偷着进来,我拿来砸它。”

玉生是怕猫的,黑色的更怕了。她爸爸林世平乘船到香港去多少天,那只黑猫就偷着进来了多少天。起初它只是卧在那片琉璃瓦面,玉生有一次挑开了帘子要看月亮,却只是看见它那双深不见底的灰褐双眼,黑色的绒毛被寒风一刺,它跃身而下,魅影朝她扑了过来。

自玉生的脖颈被抓了一条浅浅的血痕之后,爱乔便恨极了那只猫。她时常说要到新街口新开的西洋药店抓一把麻药,迷晕了它,坐上袁瑞的车送到高淳,它此生再不能跑回来。

此刻爱乔瘦小的身躯爬上了窗前,要锁上风帘。锁好后她安心地回过眼来,望向玉生道:“您不要打开,我现在要到店里去送那位太太做好的披肩。”

玉生道:“这样早。”

爱乔仿佛自说着话,道:“如今上等的丝绸实在难弄,货物不能跟船回来,非要爷亲自去了才带的来。走前爷做好了那条披肩,只欠刺一朵绒花,昨儿我自己刺了一朵,真想亲自给您看看好不好。”

爱乔来到南京好几个年头了,她的北平口音仍改不了。

玉生看着爱乔在长衣柜中拿出布庄的钥匙,这把钥匙自她出生后一直放在这里。爱乔握在手中如获至宝一样,又只怕那是玻璃盏,落在地上就会即刻碎了去。于是她拉开蓝布长袄,藏到里头的棉衣里。

爱乔道:“您会等我回来?”

玉生道:“我等着你。”

爱乔突然皱了皱眉道:“您真等着我?”

玉生笑了笑,道:“真的。”

爱乔拉开了帘子,她小小的脸淋着雪,又回身过来道:“那我昨天关了店回来,怎么没有见到您呢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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