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头头顶微秃，额上生着皱纹，两道长寿眉下是略显凹陷却极为有神的眼睛，鼻头微圆，修剪梳理齐整的山羊胡垂至胸前，比锁骨稍稍往下一点，一身宽松布袍，脚下踩着罗汉鞋，此时手里正持着拐杖往汤尧身上砸。
这老头虽是持了棍子，拿在他手里却硬生生舞出了长刀的架势，抽得汤尧上窜下蹦的躲。
汤尧也冤枉，辗转腾挪上翻下蹦之间拼了命的和老头拉开距离，然而还是被他一棍子抽在了颈侧、膝窝、甚至是后腰上：
“师父、师父……别打了，别打了，徒儿真不是故意的！”
汤尧眼看那根被盘得油光发亮的核桃木拐杖来势汹汹，当头便要朝着她脑门上砸下，汤尧这会儿也顾不得什么，双膝一跪，往后一仰，手里塑料袋装着的东西迅速往上一递：
“师父明鉴，我这不是有了奇遇，给你从世外洞天里弄了许多下酒菜回来不是？”
“你瞅瞅！”
汤尧偏脸虚着眼睛去瞄凌虚子的脸色，见他鼻尖微动，显然是闻见了什么味道。
见凌虚子这模样，汤尧不由嘿嘿一声，原先半板桥的姿势也往下一塌，把腿往身前一盘，抖擞着塑料袋子把内里装着的东西给露出来。
她这回接的打赏或许钱不多，但从那处世外之地换来的吃食着实不少，饶是以她的肚量，那些个袋子里装着的吃食也不过是下去了一半有余。
至于剩下的嘛，自然是被她借花献佛，拿来讨好师父。
汤尧四下一扫，寻了块还算平整的石头便把东西给摆了上去，甚至还殷勤地将每个塑料袋撑开。
凌虚子面色好看些许，一撩袍子下摆，便在石头上盘膝而坐，一双苍老却凌厉的眼睛盯着汤尧：
“我问你，我今日清晨，在演武堂是如何跟你说的？”
见老头这般模样，汤尧有些心虚，但不多：“要我带着新入门的师弟师妹们锻体、练刀，指点一日功课。”
“不错，”凌虚子颔首，“那我问你，午时将近，课业将散之时，你人在哪里？甚至连下午的抽刀式都不曾讲解。”
汤尧有些牙疼，视线左右游移之间见着今日去那方世外之地前挖的坟坑，登时眼前一亮：“师父，你不知道，徒儿今日有奇遇！”
“哦？”凌虚子老神在在，不动声色，只是道，“何等奇遇，你且说说，可是在这后山的崖洞里寻着了什么天材地宝，又或是找着了什么真经宝典，能使你功力大涨，半步飞升？”
汤尧低咳了两声，把今日在世外之地所见所闻一一说与这小老儿听。
汤尧大吐苦水，凌虚子只是听着，半晌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个巴掌大小玉净瓶似的酒瓶，也不羁什么风度，随手折来两根树枝剥去外皮充做筷子，竟是不紧不慢地吃了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