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俺家二胖，一早儿去，去西边山里砍柴，到这会儿还没回来！二胖娘刚才去山里喊他，喊他吃中饭，喊了半天，就没瞅见个人影儿！俺们，俺们去找他，在山腰里捡到娃子的一只鞋，旁边儿，有老虎的脚印儿！一串脚印儿！”人群里，一个瘦小的老汉说，他的厚嘴唇一直哆嗦着。
赵里长看了一眼，说话的二胖的爷爷。
中间的一个女人往前走了一步，左手紧紧握着一只带着湿泥土的布鞋。她举了举鞋子，说：“里长，二胖这娃子听话，从来不会乱跑。看样子，遇到老虎咯！他爹他叔都进山去找咯，到现在还没回来！您一定救救他呀!”这是二胖的小姑，平时很疼爱他。
她话音刚落，另一个女人就上前两步，“扑通”一下跪到赵里长面前，带着哭腔儿：“里长，您，您快救救他吧！救救俺家二胖！”那是二胖的娘。
这个样子，和昨天大相径庭。
昨天下午，赵里长到他家，说说青雾学堂和女先生的事情。
她家三个孩子，大胖，二胖，三胖，都在学堂学习，还都学的很好。
特别是二胖，脑袋瓜最好使，学啥会啥。她喜欢的很。整天把二胖挂到嘴边，从早上到晚上，都是“二胖长，二胖短”的。
时间久了，村里人不喊她“大胖娘”，而是喊她“二胖娘”。
以前，听苏先生说，在这批孩子里，她家这三个，是最有可能考中秀才的，特别是二胖，如果他再多用用功，将来考出个举人，也不是不可能。
所以，赵里长到她家时候，很是认真。
希望二胖家带个好头，能先接受这个女先生。
“啥？女先生？!”听到林落燕要到学堂教书，二胖娘瞪圆了一双小眼睛，尖着嗓门，大声叫着：“俺没听错吧？女的先生？里长，不是俺唱反调，这事儿不中嘞！之前，苏先生在的时候，成天夸俺们家三个娃儿，说他们都是当秀才的料儿！特别是二胖，说他兴许还能考中举人，考中进士！他哥仨儿是咱们村的宝贝呦！”
她把手往身上使劲儿擦了擦，接着说：“咋能让个女人教他们呢！不是把娃子们给毁了吗？不中，不中！俺们不能同意！俺们娃儿几个，是宝贝啊！特别是二胖！”
“二胖娘，你家娃子在学堂学的是好！俺是知道的！”赵里长沉声说：“苏先生很看中他们，俺也很看中！肯定不能耽误他们哥仨儿。”他停顿一下，说：“这个女先生，你是不知道噢，学问水平，高的很！论起来，附近的百里，千里的，都没有一个男先生能比的过她！”
“不中，不中！里长，俺家还是觉得不中！”二胖娘摇着头，眉毛也扭在一起。
赵里长不死心，又掰着手指，和她仔仔细细地分析了小半个时辰。
说得口舌快冒烟儿，二胖娘的心意，也没有丝毫改变。
她还是不停地摇头，嘴里，不断地说：“不中！不中！”
又细又尖的嗓音，穿进赵里长耳朵里，他觉得，自己像是被山里的长颈鸟儿不停地用喙啄着，浑身都不舒服。